文/白尚立
晨起，在校园里闲转，无意间发现昔日马路两旁的四株合欢树仅剩一株，并且干秃枝枯，孤零零地伫立于此，好似英年早逝有些许不解与遗憾、惋惜与惆怅。我扶树望枝陷入沉思……
我对合欢树情有独钟。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小学、初中就读于西城学校。在正殿办公室的北面有一排教室，教室南侧有两株弯曲突兀的合欢树。盛夏，活动时间或星期天，我与同伴同学们总聚在树下纳凉玩耍。我喜欢合欢树似含羞草样的叶子，纤细如羽，绿荫如伞，日落而合、日出而开，给人友好的象征；更喜欢它那形似绒球，红花成簇，秀美别致，清香袭人的花形花色花香。微风拂过，我拾起花团轻轻嗅闻，那幽幽的清香何止是沁人心脾，它让我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忘记了父亲还安排了我给羊割草……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调入西城学校工作。两株合欢树之间正好是领导办公室门口，其东面是大办公室。同是炎炎夏日，不必说它给我们遮阳乘凉，也不必说微风过来送来缕缕清香，更不必说它静伫于此见证着西城学校的风雨沧桑与心路历程，单就放学后教师们围坐在树下闲侃就有无限趣味。我们村大，学生多，教师也多，大多还是本村的。几个，十几个，几十个，闲坐树下，谈叙过去，同话现在，展望未来。历史老师的巴黎公社、两伊战争，地理老师的威尼斯水城、大马士革的人间天堂，物理老师的半导体收音机、比萨斜塔的两个铅球同时落地，语文老师句子歧义现象引发的笑话……时而笑声朗朗，时而掌声阵阵，不时还插有样板戏选段或者流行歌曲。好似鸟雀们也想探究我们的乐趣，落定树梢喳喳唧唧快乐无比。直到老校长一句：不早了，回吧。众人才散。
记得一个偶然的机会，老校长找我单独谈话。末了，我随口说了一句“全校园不是柳树就是杨树，怎么这里是两株合欢树，它有什么特点？”他深深地吸了两口烟，望着窗外长得正浓郁的树说：“耐旱，不择水土。”当时正值课间操时间，少先队员们系着红领巾，身着艳丽夏装，整队准备做操。朝气蓬勃，意气奋发，精神抖擞，充满活力。不苟言笑的老校长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说：“看那花儿跟学生们……”我透过窗玻璃看过去，那花状花色落在叶间跟整装列队的少先队员们是何等的相似，我似懂非懂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
2000年，我任西城中学校长。鉴于当时甚嚣尘上的“一切向钱看”的社会风气已或多或少地渗透进学校这块净土，在经费相当紧张的情况下，我与一班人克服困难，砥砺前行。针对一些苗头与迹象，为了防微杜渐，统一思想，提高认识，我创办校刊《马缨花》并亲自主编，把全校师生的思想认识统一到教书育人这块主阵地上。西城乡教委对我们的评价是：“《马缨花》的创刊，必定能进一步推动学校素质教育，丰富校园文化。标志着西城中学的内部管理，教育教学工作又上了一个台阶，它将成为全校师生提高思想认识的论坛，文化交流的讲坛，开拓进取的阵地。”
有一天，坐在办公桌前，我透过窗户出奇地望着路旁的四株合欢树凝思。儿时的记忆、同事们的闲侃、老校长的话语回放萦绕于我的脑海与耳际，触景生情，浮想联翩，情不自禁地写了一篇散文：《我看合欢树》。
校园马路两旁有四株合欢树，几年了也没留意过，坐在办公桌前偶一抬头，貌不出众，才不惊人的合欢树映入眼帘，看着看着思绪驰骋……合欢树朴实无华，它虽无松柏挺拔嶙峋的雄姿，也无白杨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也无婆娑的虬枝，但它不择水土，用自己细小的绿叶来装点大自然，呈现生命，给人们遮阳乘凉，这不正象征了我们西城中学默默无闻、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不辍耕耘的辛勤园丁吗？还有那辐射向空间的浓艳的马缨花不正象征了我们学校“花朵”们生机勃发、开拓进取、奋发向上、驾驭新世纪的精神风貌吗？马缨花其貌不扬，气质不凡。
我爱马缨花！
……
光阴荏苒，岁月悠悠，短短20来年的时间，四株合欢树只剩一株，还是枯掉的枝叶，是这几株合欢树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生命透支英年早逝？还是经受了鲜为人知的无情打击遭受了灭顶之灾？这，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我是肯定的：它挚爱着这方水土，挚爱着哺育它生长的这方沃土，挚爱着哺育它成长的这方人民。冥冥之中，我的心灵好似与它沟通对话，它也许是因未尽其所能地反哺这方沃土和人民心有不甘而深深地惋惜与遗憾，不然它何以孤零零地静伫于此而痛惜与惆怅？
尽管那四株合欢树只剩了一株还是枯枝秃干，但我仍喜欢合欢树，更爱我的马缨花！